朱彝尊的《静志居诗话》里所以引有这样的一段话:唐诗色泽鲜妍,如旦晚脱笔砚者;今诗才脱笔砚,已是陈言。这一个富于创造性的解放的时代,它孕育了鲜明的性格,解放了诗人的个性,使得那些诗篇永远是生气勃勃的,如旦晚才脱笔砚那么新鲜,它丰富到只能用「一片」气象来说明。当然「气象」二字是一个更为抽象的概念,不像风骨本身那么具体,然而「盛唐气象」却与「建安风骨」同样是具体的,它是古代诗歌中「理想的艺术形象」。
它之所以用了一个比风骨更为抽象的概念,正因其内涵的更为丰富,而当这个抽象的概念得到了具体的说明,它就具有更为广泛的典型意义。这就是「盛唐气象」所以在「建安风骨」之后成为古代诗人们普遍向往的造诣。五、《沧浪诗话》论盛唐气象论「盛唐气象」最集中的,莫过于严羽的《沧浪诗话》。这一部批评名著,其中心命题就是高倡「盛唐气象」。
《沧浪诗话》的见解事实上也是继承了「建安风骨」到「盛唐气象」这一传统的认识,集中了自《诗品》以至《诗式》各家的见解,而最后得出了结论:推原汉魏以来,而截然谓当以盛唐为法。虽获罪于世之君子不辞也。他说:论诗如论禅,汉魏晋与盛唐之诗则第一义也。这里所谓汉、魏、晋也就是指的建安风骨,他说:黄初之后,惟阮籍《咏怀》之作极为高古,有建安风骨。
又说:晋人舍陶渊明、阮嗣宗(阮籍)外,惟左太冲(左思)高出一时。而钟嵘《诗品》论陶渊明则说他「兼协左思风力」(钟嵘称「建安风力」与「建安风骨」实为一义)。《沧浪诗话》之所以在传统的「汉魏风骨」的概念中又加上了晋,也就是认为阮籍、左思、陶渊明是具有建安风骨的。这一优良的传统,到了盛唐乃发展得更为理想更为丰富,所以说:「盛唐人诗,无不可观者」,「推原汉魏以来,而截然谓当以盛唐为法」。
沧浪诗话》说:「诗之法有五:曰体制、曰格力、曰气象、曰兴趣、曰音节。」这里分开来说则为五,合起来说则都可以说是「气象」,如曰:《西清诗话》载晁文元家所藏陶诗,有《问来使》一篇云:「尔从山中来,早晚发天目。我屋南山下,今生几丛菊?蔷薇叶已抽,秋兰气当馥。归去来山中,山中酒应熟。」余谓此篇诚佳,然其「体制气象」,与渊明不类,得非太白逸诗,后人谩取以入陶集耶?曰「体制气象」则正如《诗式》所云:「气象氤氲,由深于体势。
」二者乃是密切相关的。而《沧浪诗话》之论诗体则有「建安体」、「正始体」、「盛唐体」、「晚唐体」、「少陵体」、「太白体」等,则所谓「体制」,这里正是时代或作家的风格。至于「音节」,则《沧浪诗话》说:下字贵响,造语贵圆。孟浩然之诗,讽咏之久,有金石宫商之声。则所谓「音节」,也正如《河岳英灵集》所说:「开元十五年后,声律风骨始备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