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就是李白对于征云南前夕社会的描写。当时宰相李林甫阿附权贵、杀害贤能,的确是开明政治的破坏者。但李林甫还有自知之明,在开明政治传统的压力下,仍然不敢十分胡作非为。历史上说他为了保持自己的相位,排除异己,却又尽量地在各项措施上照规矩办事;这就使得直到天宝十年,整个的情况还是平稳的。而杨国忠则是一个好大喜功大胆妄为的人。
这样到了天宝十一载杨氏独揽大权,十二载十三载连年饥荒,局势才显得严重起来。而安史乱后,唐帝国还维持了一个半世纪左右,说明在这划时代的转折点后,一方面固然是开始面向下坡路,一方面也并非就立即一落千丈、分崩离析。而安史乱前正如李白《古风》所说:一百四十年,国容何赫然。其间虽然有矛盾、有曲折,总的是统一在一个发展的盛况中,这就是盛唐气象的根据。
二、盛唐气象与陈子昂盛唐气象是反映着时代精神的,然而如果以为一谈盛唐气象便是「歌功颂德」,则显然又是错误的。歌功颂德指的是对于封建统治阶级的阿谀,是从来也不代表盛唐气象的那些应制诗之类的主要内容。而盛唐气象所歌颂的是人民的胜利,离开了人民的胜利就无所谓盛唐气象。唐代的盛世是由于隋末农民起义迫使统治阶级作了让步,是由于建安以来成长起来的民主要求在这一基础上的更为高涨,才使得封建社会顺利发展了它的上升阶段。
而这些都是人民的斗争成果(清晨注:本文首发于1958年,受时代影响,与1963游国恩版《中国文学史》一样,阶级分析过重,言必称「人民」、「统治阶级」……)。盛唐时代并不是统治阶级好心的赐予,歌颂这一时代因此与所谓歌功颂德并无相同之处。相反的,歌颂盛唐时代正是要歌颂那促进现状更为富于解放的精神力量,歌颂那人民在胜利中饱满的生活情绪与自豪感。
陈子昂作为盛唐诗坛的先驱,也是盛唐气象与建安风骨之间的桥梁,而陈子昂就是并不满足于现状的。他的最有名的《登幽州台歌》: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。念天地之悠悠,独怆然而涕下!这动人心魄的诗篇,它鼓舞了人们的事业心,增强了突破现状的豪迈气质,一种追求理想的热情,一种积极浪漫主义精神的新鲜品质,它乃是陈子昂在诗歌史上给人们最深刻最难以磨灭的印象。
而我们如果却以为陈子昂主要的是在这里揭露黑暗,或者说是在这里反映了一个没落无望的时代,岂不违背历史真实吗?实际上陈子昂在这里所揭开的正是盛唐的序幕。这就说明反映一个上升时代的诗篇原不是一味歌咏升平的,当然更不是什么歌功颂德了。陈子昂在诗歌主张上与李白是先后相映成辉的,陈子昂的《登幽州台歌》等也与李白的《行路难》等一类篇章有极多共同之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