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确实再也拿不出什么好菜了。在我的记忆里,那时我们家好象没待过什么客,但我家从村北地搬到街里,需要盖三间新瓦房,叫村里人帮忙打夯、盖房,都是要管饭的。我当时很小自然不知道什么,外祖母有两个儿子,三个闺女,母亲是老三。我们弟兄自然高兴,这不但可以放开去玩,能吃上待客剩下的饭菜啊。
生产队时期,如果家里来了亲戚,农民会用什么食物待客?
那时候生活真的很艰难。给我印象最深刻的,是一年的春天,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,家里连粗粮都没有了。母亲想向邻居家借点玉米磨磨,好早上作玉米粥,中午掺上胡萝卜丝贴饼吃。但借了好几家都没借出,没办法,母亲就只好将收藏的红薯干拿出来,磨成粉,掺上收藏的干红薯叶,做成粘窝窝头,上锅蒸了后吃。那一年春天,我们几乎断吹,主粮多是吃红薯干红薯叶,还配着吃榆钱榆叶及地里的野菜。
每每到中午,我都饥不可耐,幸好那时地窖里还有年前存放的红薯,每天中午,母亲都是煮一锅红薯,贴几个菜饼子,供我们吃,吃饭也从不就什么菜,能弄点姜汁、蒜汁,那真成美味了。记得一天傍晚,我和几个孩子们都到生产队的牲口院去看外村的人来买队里的牲口,喂牲口的三爷与那人一直谈着,还各自伸手互相握着,我们都不知道那是在干什么,后来长大才知道,那是在讨价还价。
这时东街的一个人也过来看,只见他端着一碗炒白菜的面条,一边吃着,一边来看。我当时闻到那面条香,太美太香了,真的太想吃了,啥时候我能吃上碗面条呢。由于印象深刻,所以至今不忘。那时候,最令我想过的,还是春节。每每春节临近,我都非常高兴,因为终于能吃上白面馍馍了。当时我们弟兄都还小,姐姐尚未出嫁,家里很少有客人来,一般都是我们去外祖母家,去一个姑奶家走亲戚。
去外祖母家走亲戚,不知怎么的,在我的印象中,都是每年的六月二十四日,外祖母家那里有个老集会,是个待客会。每每临近,母亲都要蒸上一竹蓝子的白馍馍,作为走亲戚的礼物。我们弟兄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,时刻准备着去外祖母家。她家离我们那里有十二里路,我们都是一大早起程,母亲和哥哥、姐姐轮流拉架子车,我和弟弟一般都是坐车,有时也下来推车。
一路上风风火火,有说有笑,也不觉得有多累,十二里的路程也就走完了。到了外祖母家,与外祖母及其家人客套过后,放下礼物,停好车子,自然是冒着酷暑到会上游一圈,有时在会上也会买个荆条编的篮子、巴斗、簸箕什么的。只记得会上人马车辆很多很拥挤,卖蒸炸烹煮的吃物也不少,但这只能看看而已,直到汗流夹背,气喘吁吁时,我们方回去。
中午自然吃的都是待客饭,桌子上大约有七八样菜,肉类好象也就有红烧肉、小酥肉两个,此外应该有个炒鸡蛋,剩下的也就是白菜豆腐、白菜粉条、凉拌青菜等等素菜了。大人们多喝点白酒,小孩子也没什么饮料,多是喝白开水,好点儿的会弄点白糖水。那时在我看来已是最好最美的珍味了,更何况有白馍和油馍可吃呢,自然会吃个油嘴肚圆的。
因为好不容易来一次,外祖母都是要留住我们一夜再回去。我们弟兄自然高兴,这不但可以放开去玩,还能吃上待客剩下的饭菜啊。我当时很小自然不知道什么,外祖母有两个儿子,三个闺女,母亲是老三。外祖父和大舅、大妗早已过世,二舅在外地大城市生活,很少来家。外祖母家管事的是大舅的儿子和儿子媳妇。你想想,三个闺女家的儿女们都来赶会,都还不想走,再加我老婊的孩子,那是何等的热闹啊。
因此老婊一家就很不乐意我们在他们家留宿,又怕我们这些穷家偷拿了他们什么,就时时防备。有时大姨、二姨她们吃过午饭,坐到下午五六点,因路近就回去了,只有我们路远些,外祖母就会坚执让我们留宿一晚,尽管她的孙子、孙媳妇不乐意。当时我年纪尚小,却是不知道这些的,只要让留下来,我就特高兴。第二天吃过早饭,我们要回去了,外祖母总是偷偷再塞给母亲一些肉夹馍了什么的,而且极怕被老婊们看到。
坐在车子上,我总有种意犹未尽的滋味涌在心头,恋恋不舍,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外祖母家,离开了那个令我难忘的村子。到姑奶家走亲戚,我只记得去过一次,也是赶那里的集会。好象父亲牵着生产队的一头毛驴去的,说是要替生产队卖掉。我骑在驴身上,父亲在前面牵着走,不知走了多久,才到了姑奶家。父亲把我放在姑奶家就牵驴去会上了,我当时也就四、五岁年龄吧,很衍生,姑奶让我吃什么我现在都忘记了。
我一直默默地等待着父亲,一直等不来,就独自偷偷溜出了姑奶家,走在一处街道,我就迷路了,再也不知向哪里去了,不由得就大哭起来。后来还是一个大姐姐看我哭得伤心,就问我家在哪里,要带我回家。我不知道,只是在街上乱走,幸好碰到了寻我的姑奶,我才又回到了姑奶家。中午时候,父亲牵着驴回来了,说是没卖成。开饭时,父亲和姑爷喝着酒,我在姑奶的照看下吃饭,也不记得饭桌上都有什么菜了,因为那时我确实年纪太小了,只记得我很喜欢吃肉,一下子吃了很多肉片。
后来回到家,因为我吃了太多的肉,不消化,恶心极了,夜里又吐又泻,肚子绞疼得受不了。母亲害怕极了,和父亲大吵了一架,埋怨父亲没照看好我,又连夜把我抱到村卫生室,给我打了几针,让我喝了两只苦得没法说的两小瓶紫药水,我肚子痛方渐渐好了。从此,我再不吃大肉片,看到大肉片,我就感到很恶心。在我的记忆里,那时我们家好象没待过什么客,但我家从村北地搬到街里,需要盖三间新瓦房,叫村里人帮忙打夯、盖房,都是要管饭的。
那年记得我家盖房,因为北地的老房子拆了,我们只好先搬住在三爷家的磨房。盖房时好象特好下雨,那时都是里生外熟的墙,是经不得风雨的。家里人都很焦急,母亲和姐姐好象还在树上绑了个小髫帚,用洗衣的棒槌敲打,据说可以让天晴。当时村里人来帮忙,是要管饭的,因此家里蒸了很多白馍馍,至于吃的什么菜,因我从没到盖房现场去看,也就不得而知了。
想着吃的应该都是白菜、粉条、豆腐等的大杂烩菜吧。我们搬入新家后,因为没个吃饭桌,记得让邻居的一个木匠用盖房剩余的木料做了一个,中午管他饭,母亲也只是炒了两个热菜:白菜粉条和鸡蛋,还将自家腌制的咸鸭蛋煮熟,每个切两瓣弄了一盘,又凉拌了个白菜丝。那时确实再也拿不出什么好菜了。据母亲说那时往外搬新家,难死了,钱没钱,东西没东西,房子盖起后,家里竟欠下三百多元钱的债。
但那时我年纪很小,不知道什么是作难啊,不但不知难过,竟还觉得很高兴,因为盖房子那几天,我可以天天吃白馍啊。因为还债,父母为此向亲戚们借了个遍,家里好几年都穷得叮当响,为啥那时春天没粮食吃了,多因为还债啊。生产队时期,农村农民家家都不富裕,甚至都比较穷困,但是,我们应该能体谅那个时期国家的难处。当时的国际严竣形势,不由我们不优先发展工业,特别是重工业。
否则,我们国家就很难走出积贫积弱的农业国,就很难成为以工业经济为主体的国家。正是在帝国主义的封锁困扰下,我们自力更生,艰苦奋斗,才建成了拥有完整工业体系的工业国家,为以后的改革开放和国家富强,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现在农村农民的生活好多了,通过勤奋努力,大多数不但不再愁吃愁穿,而且家家都盖起了小楼房,还买了车子,甚至有不少还在城里买了房,真正地过上了以前他们连敢想都不敢想的好生活。